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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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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的身體從高高的城樓上重重的砸了下來,落在了城外的泥土上,靜靜的一動不動了……

白玉闕驀地死死捂住了嘴巴,極力的壓抑著想要沖口而出的哭號,壓抑的渾身上下都在激烈的顫抖著。

那個剛剛還那般鮮活可愛的孩子,就這樣殘酷的一刀刀殺了自己,只為了救那些他放在小小真心上的親人……

其實,說到底,哪咤也只是個四歲的小童,雖然淘氣了些,卻仍不失赤子之心,可這樣一個不失天真的孩子,就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,被生生被逼死了。

再一次的,白玉闕就這樣近距離的,目睹了又一個心愛孩子的死亡……

城樓上的李靖,他手下的士兵,城下的百姓,以及半空中的四海龍王,全都沒有說話,有那麽一陣,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。

直到這時,他們大約才意識到,無意中闖下大禍,又被大家合力逼死的,只是一個小小的,甚至剛剛斷乳不久的稚童而已……

百姓中有些人,眼神裏漸漸染上一絲愧色,越來越多的人慢慢的低下了頭顱。

四海龍王對看了幾眼,東海龍王先咳了一聲,接著大聲宣布道:

“既然哪咤已經一命抵一命,本王也非那等不明理之人,我兒被殺之事,就此揭過。”

說罷,對著其他三王道了聲“走”,四人便轉瞬之間消失在半空中。

李靖呆呆的站在城墻上,遙望著城墻底下那個小小的身影,驀地,城下遠遠的傳來女子的哭喊:

“哪咤,我的孩兒……你們還我的孩兒來!”

卻是李夫人此刻方得知哪咤被害的事情,從病榻上掙紮著爬起來,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了。

太乙仙人嘆了口氣,現出身形走了過去,李靖一眼認出這是收哪咤為徒的仙人,登時眼睛一亮,正待說話,那太乙卻自顧自的圍著哪咤的屍體揮了揮袖,似是收斂了些什麽東西。

再然後,他轉身對著李靖行了個禮,似是已經明白他想問什麽似的,不緊不慢的道:

“李大人,哪咤已死,從此,世間再無李哪咤此人,你與他,這一世父子情分已盡,還請大人節哀。”

說罷,不顧李靖略略暗淡下來的神色,以及跌跌撞撞奔近的狀若瘋狂的李夫人,卷起地上哪咤的骸骨,便消失在了原地。

白玉闕背靠著一根柱子跪坐在地上,早已哭的沒有力氣了,即使知道哪咤經此劫難,會死而覆生,並且因禍得福修為大增,在商周大戰中,建立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又如何?

那般殘酷的死法,那般孤立無援,萬眾喊殺的處境,那般被最敬畏的父親舍棄的無助之感……哪咤小小孩童,承受著這個世界這樣殘忍的對待的時候,心裏到底該何等的無助……

那邊,太乙真人帶走哪咤的骸骨之後,原地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,李夫人淒厲的哭聲,李靖無奈的解釋聲,百姓們紛紛的勸慰聲混成了一團。

不過這些人世悲歡,那個決絕的孩童怕是再也不願意多看一眼了吧?

白玉闕擦了擦眼睛,再不多看身後的鬧劇一眼,便施展開瞬移術,用盡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再不想多呆片刻的傷心之地。

白玉闕這會心中悲憤,一口氣行了四五個時辰方才停了下來,眼前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山地,山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列著許多帳篷。

白玉闕不知道自己這是到了那裏,但看眼前這陣勢,也能猜到大約是到了哪個軍隊了吧。

四周到處有正“哼哼哈哈”操練的如火如荼的士兵,從穿的鎧甲上看,不是殷商那邊的,白玉闕略略松了一口氣。

想起那個許久未見,已經被自己刻意埋進心底的男子,她輕輕地籲了口氣,正待悄無聲息的繼續前行,耳邊驀地聽到旁邊帳篷內傳來幾個人聲。

白玉闕如今耳聰目明,那聲音雖刻意壓低,但她聽得十分清楚,抱著好奇心理,她頓足悄無聲息的穿進帳篷看了過去,只見幾個士兵正圍著一個一身鎧甲的年輕男子站著,似是正聆聽吩咐。

那男子二十歲左右的樣子,眉眼周正,長得倒很英氣,他此刻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,兩手無意識的拍著椅背,語氣甚是不滿的道:

“好好地,父親偏要派大哥來協助我,說是協助,還不是想奪了我的差事!你們這幾日密切註意著大哥的動向,他若是有什麽動靜,你們須先來報我,明白麽?”

那幾個士兵忙連連應下,其中一個士兵討好的湊上前,笑嘻嘻的道:

“二公子,您別生氣,咱們西岐誰不知道,大公子也就主持主持修渠罷了,說到帶兵打仗,那還是您二公子最拿手。”

白玉闕嚇了一跳,西岐?她仔細一分析這幾人剛剛的話,瞬間心肝亂跳,不會吧,這這這……眼前的鎧甲青年,莫不是姬發?

而他們口中的大公子,大哥什麽的,莫不是自己的老熟人伯邑考?若真是如此,那可太巧了……

那青年聽了手下的恭維話,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喜意,不過,似是想到以往的事情,他重又皺起眉頭略帶不滿的道:

“父親向來覺得大哥什麽都比我好,這次也是,我好好地在這練兵,他偏不放心,還有上次,大哥一回朝歌,父親便把修渠的事從我這兒拿走交與他,好像那種簡單的事情,我就做不好似的。”

白玉闕看著這青年氣鼓鼓的樣子,不覺得有些好笑,心道:

這若真是後代史書上彪炳千秋的那個周文王姬發,那反差還真是相當大啊……眼前這位,明明是個一心與哥哥爭“玩具”的,沒長大的孩子罷了。

那幾個士兵滿臉苦色的低著頭不好接話,皆吶吶著不做聲了,但白玉闕看得清楚,他們眼底的神色,分明是對這青年的話不認同的。

青年托腮想了一會兒,驀地道:“對了,大哥這會兒在幹什麽?”

其中一個士兵想了想,小心的道:“屬下估摸著大公子這會兒快該傳午膳了吧。”

青年眼珠子一轉,驀地勾唇笑了笑,起身從床腳的盒子裏拿出一個小紙包,對著那幾個士兵道:

“你們幾個聽好了,待會把這個放到大哥飯菜裏,別讓人看見,記得嗎?”

幾人頓時嚇了一跳,互相交換了一個驚恐地眼色,其中一人陪著笑臉不安的道:

“二……二公子,這是什麽?那個,屬下可不敢放肆……”

青年瞪了他們一眼,擺擺手:

“沒出息,這不過是我上次受傷,軍醫配的麻藥罷了,此藥藥力不小,這麽一小包摻在飯菜裏吃了,人就能昏睡上三天,嘿嘿,到時,我就稟報父王說,大哥身體不適,再趁機派人把大哥送回西岐去。”

那幾個人哪裏敢做這等事情,一個個猶豫著不敢上前。

青年不耐煩的道:“行了,出了事有我擔著,你們怕什麽?”

那幾人驀地跪下,紛紛苦著臉道:

“二公子,您饒了屬下們吧,上次跟著您去修渠,您吩咐屬下改道的時候,也是這般說的,可最後,侯爺生氣還是打了屬下們屁~股各30大板,嗚嗚,屬下們現在還沒好利索呢,你就可憐可憐屬下們吧……”

那幾個人大約都是青年的心腹,說話間沒多少懼意,這會兒一邊哭訴,一邊滑稽的揉屁股,反正說到底一個意思,就是不接那麻藥……

大約是想起這幾人上次的悲慘遭遇,青年臉上閃過一陣不自然的神色,半響,氣憤的道:

“好!好!那你們滾,我自己去!”

那幾人頓時如逢大赦,飛也似地躥了出去。

青年嘟囔了幾句,便拿著那個小紙包自己出去了。

白玉闕思索了下,心想若自己沒猜錯的話,伯邑考應該就在這裏,他神通廣大,自己去尋大荒山的事情,也許他可以指點一二也說不定。

於是,抱著試一試的心態,白玉闕隱身在各處察看了起來,事也湊巧,不大一會兒就見一個士兵端著托盤停在一座帳篷門口,恭敬的道:

“大公子,屬下把您的午膳端來了。”

裏面有人請冷冷的應了聲“進來罷。”

白玉闕心底頓時一輕:果然是伯邑考的聲音!

一會兒,那士兵便又掀開帳簾離去了,白玉闕忙迅速閃進帳篷,只見簡榻上,此時正坐著一個熟悉的青衣人影,風華無雙,不似凡人。這般的氣質,不是伯邑考又是誰?

此時,伯邑考緩緩合上手裏的書簡,拿起了筷子。

白玉闕立刻現出身形,揚聲著急的喊道:“哎,別吃!那飯菜有問題!”

伯邑考略帶訝色的止了動作,轉頭看來,頓時吃了一驚:“白姑娘?”

白玉闕急急走過去從他手裏拿過筷子,這才道:

“是我,我無意中路過這裏,聽到有人打算在你的飯菜裏加麻藥,所以趕來給你報個信。”

伯邑考無奈的扶額:“讓白姑娘見笑了。”

想起姬發的惡劣行為,白玉闕忍笑點了點頭,仔細看那飯菜,有魚有肉,倒是頗豐盛,她趕了好久的路,早有些餓了,這會兒忍不住瞪著那些飯菜咽了咽口水。

伯邑考見狀莞爾,伸手將飯菜推了過來,淡淡道:

“白姑娘,這飯菜裏的麻藥我一早已經弄幹凈,你若不嫌棄,便吃吧。”

白玉闕言不由衷的道:“那怎麽好意思?”

伯邑考正待再說什麽,卻見白玉闕已經拿起筷子大口大口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……

白玉闕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道:“唔唔……那我就不客氣了……真好吃!謝啦。”

伯邑考輕輕地搖了搖頭,眼底飛速閃過一絲無奈的淺笑。

白玉闕將托盤裏的飯菜一掃而光後,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伯邑考道:“咳,飯沒了,你……怎麽辦?”

伯邑考搖了搖頭道:“無礙。”說著為白玉闕斟了茶,才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幾眼,道:

“白姑娘,你的事情我都知曉了,自你在陳州大戰失蹤之後,我還以為以當時的情形,你怕是……沒想到今日竟能再見到你,邑考甚慰。”

一瞬間,那些血腥的悲痛回憶排山倒海的浮現在腦海裏,白玉闕飛速的搖了搖頭,默了下,淡淡道:“謝謝你掛念,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。”

頓了下,觀察了一下帳篷四周的鎧甲兵器,白玉闕略帶驚奇的道:

“對了,倒是你們西岐,發生了什麽事情,怎麽好好地也跟朝歌開戰了?”

白玉闕是真的有些疑惑,殷周之間必有一戰,這她是知道的,可問題時,這一世的歷史,在細微處已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轉折——

比如,伯邑考並沒有被蘇妲己害死;比如,姬昌也沒有被紂王囚禁了好幾年,這樣一來,兩者之間就沒有尖銳對立了,為何還會……?

伯邑考無聲的嘆了口氣,簡短的將事情說了一遍,白玉闕結合自己在路上聽到百姓議論的只言片語,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:

原來,因為陳州一戰中,聞仲大開殺戒,將東伯侯五萬叛軍誅殺殆盡的緣故,北伯侯和南伯侯再無退路,不願步其後塵,便拼盡全力大肆向朝歌進攻。

殷商大軍頓時陷入兩軍合擊之中,紂王聞知,立刻命令西伯侯派軍阻攔,結果,西伯侯所帶領的軍隊被殺的七零八落,西伯侯本人也受傷不輕。

他受傷昏迷期間,朝歌派來的將軍仍舊日夜催促西岐繼續召集兵士抵抗北伯侯,否則就按謀逆罪處置。當時姬昌昏迷不醒,伯邑考在外主持修建水渠,全西伯侯府只剩下姬發主事。

也是那將軍逼得緊了,西岐敗仗之後,一時間又那裏湊得出那50萬兵力,姬發和府中謀士一合計,最終得出結論——

現如今天下的形勢,暴君就算是有無所不能的太師聞仲輔佐,也仍舊難逃失道寡助,天下群起攻之的敗局,於是,姬發便當機立斷殺了朝歌派來的那位將軍。

既而,他開始趁著聞仲大軍與南伯侯交戰,無暇顧及西岐這邊的有利時機,慢慢培養西岐的力量。

等西伯侯姬昌醒來,萬事已經塵埃落定,姬昌重重的責罰了姬發一頓,但想到當時的危急形勢,以及目前的局面,也就只得一條道走下去了。

白玉闕默然,原來即使細微處發生了變化,總的歷史走向也不會改變,並且……總有一些意外的事情,在有意或者無意的修補著那些細小的變向……

這天下,風雲際會,殺伐征戰,你來我往間,如同一局紛亂的棋局,到底誰才是幕後的執棋者?白玉闕想著想著,不由得有些害怕了……

自己,蘇妲己,伯邑考這些人,其實全都是變數罷,若歷史不可逆轉,那自己這些人的最後,又該何去何從?

伯邑考見白玉闕半響不說話,淡淡道:“白姑娘,眼下你這是要去往何處?”

白玉闕呆了呆,驀地回過神來,鄭重的:“我想問你一件事情。”

伯邑考疑惑的看了眼白玉闕,點頭道:“請講。”

白玉闕直奔主題道:“我想去大荒山,可又不知道具體的路徑,你知道那地方的具體方向麽?”

伯邑考眼中訝色一閃,道:“白姑娘去那裏做什麽?”

白玉闕嘆了口氣,將申公豹抓了自己和蘇妲己二人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,為了隱瞞零覡的身份,只說自己後來僥幸被高人救出,現在想去救蘇妲己。

伯邑考默了下,緩緩道:“白姑娘,恕我直言,那大荒山路徑變幻萬千,若非有極高明的法術,是絕對無法走進去的,且,以女媧娘娘的修為,你即使僥幸進去,也很難從她手下救出人,你還是三思罷。”

白玉闕皺著臉道:“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,可是……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,也無處可去,唯一的心願就是救回姐姐了。”

伯邑考默然,半響,端起茶盞品了一口,才淡淡道:

“白姑娘若拿不定主意,可隨邑考去西岐,暫時安住一段時日,再仔細做籌劃也不遲。”

白玉闕低頭,想了好久,最終,迷茫的點了點頭。

午後的軍營門口,伯邑考站在一輛馬車前,對著對面的年輕男子淡淡道:

“二弟,事已至此,你便好好在此練兵,我觀你將他們訓練的很好,也就放心了,我這就回去向父親稟報。”

姬發面上有些惴惴不安,見伯邑考無事,擔心中午飯菜裏下麻藥的事情被知曉,偷眼瞧了伯邑考幾眼,見他沒有要找自己算賬的打算,這才放下心來。

好在下藥計劃雖然失敗,但這位討厭的大哥也終於要離開了,自己的心願也算實現了,姬發不由得輕松起來,不耐煩的道:

“知道了!你快些回去吧,我還要繼續去練兵呢。”

面對姬發的“趕人”,伯邑考不在意的點了點頭,轉身上了馬車。

嘚嘚的馬蹄聲中,馬車漸行漸遠,車內,白玉闕現出身形,捂嘴笑道:

“你這個弟弟,雖然不待見你,但性格倒還算爽直。”

伯邑考無奈搖頭,半響,淡淡道:“二弟是極有能力的,等磨一磨他的性子便好了。”

白玉闕點頭,心想:可不是,要是姬發一直這麽下去,怎麽領導西岐打倒紂王推翻殷商,建立強盛周朝,登上人生巔峰呢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謝謝“游手好閑妞”的手榴彈~~~你的提議~~大約兩三章便能實現,稍安勿躁(⊙o⊙)哦~~

這幾章字數較多,長此以往,大概不多久就能完結本文了~~哼哈!洄月君加油!↖(^w^)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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